「等一下…我們這馬達要給他灌水齁,他比較會抽…」「唰!唧~~」冬天的台東暖如台北的秋,向晚斜陽逐漸往中央山脈靠去,將暖空氣一絲絲抽離水圳旁的菜園;這片小天地的主人忙進忙出,整理灌溉線路,也順手點燃了一堆火。「餵火吃葉子,對~好棒喔!」不愧是山裡跑的前輩,2歲多的兒子自個往火裡丟葉子都沒問題,不一會,蚯蚓也拿了罐啤酒到火堆邊坐下,在開瓶的噴氣聲後,我們便置身山中般閒話家常。
文:雪羊 / 圖:蚯蚓

▲ 都蘭山 三角點 1190m
邱俊穎,綽號「蚯蚓」,細細的雙眼戴著黑框眼鏡,身形精實黝黑,頂著少年白的短髮與一撮標誌性的長長髮尾,講話風趣卻不躁進。他時常出現在非常進階與冷僻的中級山探勘(在沒有路的山裡自己抓方向走到目標)紀錄中,對2010年後有志探勘的登山後輩而言,是十分讓人崇拜的對象。

▲ 三角錐大斷崖
「他不知道已經露營幾次了!上次為了烤火還帶去轆轆,累死我了!」喜歡在山中鬼混的蚯蚓今年44歲,當了爸爸也不忘背著兒子縱橫山林,幾年前選擇離開生長的台北落腳台東,走入人生下一個階段。如同地圖產生器今日成為台灣最重要的航跡資料庫,以另一種姿態繼續精彩。

▲ 朝敦山
「大概2006吧!很久很久了。」地圖產生器是台灣最重要的免費地圖瀏覽、製作、下載工具,對台灣的山岳探勘有巨大貢獻,讓地圖與航跡變得容易取得,大大增加了登山的方便性。這一切的根源,只是中央大學資工所畢業,在中華電信工作的蚯蚓單純因為愛走探勘路線,為方便自己製作地圖,而利用免費資源架設。

▲ 南二子山
「自己要用啊!因為以前都要自己去圖書館印圖,啊做了以後就不用去圖書館印圖啊~就是這樣。做了就大家一起用。」他非常理所當然地說著,這份單純也間接促進了台灣登山文化的前進。「其實一開始最早的經建三版,是從康訊圖誌的圖資中勍(Khiang)來的。後來中研院圖資就全部公開了,所以就不需要了,直接用他的就好。還有現在有魯地圖的等高線就更準了…」

▲ 大浦山
接觸登山以前,蚯蚓是個不折不扣的宅男,整天窩在宿舍寫程式(架BBS)。他登山的起點,是研究所一年級時偶然參加了玉山活動隊,而認識了中央大學登山社一群自詡「菸酒俱樂部」的學弟妹,被他們真誠的互動吸引,發現自己其實體能也不錯,便踏入了山岳的世界。

▲ 阿桑來戛山
「基本上技術攀登跟中級山探勘…就是那群菸酒俱樂部喜歡的類型,我第一次是跟走大霸北稜,那時候還很難走會迷路,後來就走了什麼大濁水上南湖啦,然後碰到颱風啊,就覺得喔!更好玩了!」細數那些在山上躲颱風的日子,以及畢業後跟著一個愛開中級山路線的「小刀」學妹不斷上山,磨鍊出自己登山風格的過程,我們時而放聲大笑,我也常驚訝於他的自由膽大與無拘無束。「他不像我們正統山社出身的,沒有什麼安全係數、什麼規則和包袱,走就對了!」一旁在畢業後認識一樣是山社成員,最後和他共結連理的文伶補充。

▲ 斗里斗里山
2004年左右,蚯蚓因為探勘無雙溫泉而結識了探勘圈有名的嚮導秋姐,和幾位朋友在2005年的8月23號,一趟帶著他當時養的貓「錐錐」攀登的南三段行程裡,於哈伊拉羅溪北源營地,以貓為名成立了「貓腿探勘隊」。一直到2007年左右,這支隊伍不斷在台灣最深遠的地帶探勘,留下了許許多多珍貴的紀錄,也成為了他人生中重要的一頁。

▲ 瓦拉米步道
「後來因為有手機之後不需要產生紙本圖了,所以我就把它轉化為蒐集探勘航跡及登山興趣點的資料庫。」近年因為智慧型手機普及,蚯蚓著重原本作為產生器前端的地圖瀏覽器介面,將它變成航跡資料庫,手動新增、編修山友貢獻的航跡,至今已累積超過三萬條航跡資料,彌足珍貴。[註]

▲ 栗松溫泉
然而關於航跡,他有時也會面臨一些抉擇「有時候也是兩難啦,因為航跡公佈出來後就是有些人跟著會去,難度就會變低啊什麼的;但是公佈出來有個好處,有需要的時候如消防找人等大家都可以用到。

▲ 松雨尖比魯
因為你不公布人家還是會去,只要有探勘能力的人,只要告訴他地點在哪裡他就可以去啊!有沒有那條線其實差別不大。這種人台灣很多啦!而且他們大多很低調…」他接著提到關於部落隱私與文資保存的部分「我會去尊重他們願不願意公開山中活動的路線、祖先留下來的痕跡等。」由此可見蚯蚓視航跡為保存又或是破壞山中資產的態度。

▲ 鹿寮山小布
還在台北工作時,曾每月必到花蓮爬山,更縱橫了無數高難度中級山的蚯蚓,最後將登山融入生活之中「我覺得啦!我要的感覺都有了,就不在乎他是一天兩天三天。」熱愛冒險與探索的他,眼睛又更瞇了「現在我爬海岸山脈啊!海岸山脈更好玩!短短的一天我就可以覺得,幹我好像爬了三天一樣那種感覺。全身又痛又癢又刺,喔~」或許,這就是愛山的極致吧!已經成為一種呼吸般的日常,沒有非要去哪裡不可,只要感覺對了,無論是以什麼樣的形式,哪裡都可以有玩不完的驚艷山林。

▲ 清水溪
[註] 初始航跡來自登山補給站山友貢獻的航跡檔。現今有 Happyman.map 離線圖層是 2019 年與 Rudy 共同合作產生的離線地圖,可將全部3萬多條航跡灌入手機”帶著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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